第51章 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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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晉靜了靜, 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問她：“聽過‘線人’嗎？”
饒梨眉心一跳，直覺她將要知道的，也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秘密。
她點點頭：“聽過。”
在電影裏看到過，警方在破獲一些特殊案件時, 會通過線人收取情報破案, 線人的身份見不得光，生命也隨時面臨危險。
行錯一步, 毀人毀己。
那些遙遠的電影版的情節, 饒梨沒想到會在現實中發生。
“我母親是個緝.毒民警, 因公殉職，死在犯罪分子的槍下。”
他好半天沒說話，那顆打入母親太陽穴的子彈，帶著他的思緒飛進了不願再想起的回憶裏。
謝晉還記得那些日子——
窗前華燈千盞, 可是他們家的那一盞, 永遠不會等著他。
他不知道母親具體做什麽工作，只知道她很忙, 每天都很忙, 似乎在他的記憶裏，她永遠在出差。
後來他才明白。
原來平凡人的每一個日落日升，他的母親都掙紮在生與死的邊緣。
鮮為人知。
隱秘而偉大。
“我一直叫老頭兒爸，把自己當謝家少爺, 直到我母親犧牲那天, 我才知道，我和老頭兒沒任何血緣關系。”
謝晉自嘲地笑笑。
“聽說我生父是母親的同事，兩人秘密結婚的，我從沒見過他，聽說他在我母親還懷著我的時候, 就犧牲了。”
他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選這樣的一條道路。
聽起來很偉大。
可是太難了，也太苦了。
“沒人知道，老頭兒願意把我當兒子養，是因為他欠我父母恩情，至於具體什麽恩什麽情，老頭兒到死也不肯告訴我。”
謝晉擡起頭，很平靜地笑了一下：“我一直覺得，遇見你，是命運對我的贈禮。”
那個手鐲是過世的祖母交給他的，他後來才知道，這鐲子原本是祖母給母親出嫁用的，或許是為了留個念想。
留給了他。
而他兜兜轉轉，送給了她。
“我其實也不算什麽好人，什麽事都幹過，以前在中東的朋友，總笑話我，說我身上有一股英雄主義和土匪的野蠻。”
“為了一個目標，我什麽都敢做，道上灰的白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謝晉冷笑一聲：“成老大或許自殺前，才反應過來，他們遇見我並不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精心設計。”
饒梨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眸子裏閃著一種奇異又微妙的光，她聽見他貼著傳聲筒，用氣音告訴她：“他不是甘願自殺的，是我握著他的手。”
他食指抵在自己太陽穴的位置，輕笑：“沖這兒，砰——”
“跟他當年打在我母親身上的那一槍，位置一模一樣。”
饒梨面容冷靜地聽著，唇動了動，問他：“為什麽不選擇，和叔叔阿姨一樣的職業？”
“想過。”謝晉開口，聲音裏也帶著點兒懶意，“只是那樣的話，除了英雄碑上多一個名字，其他毫無意義。”
“所以我主動聯系了警方，願意當他們的線人，不顧生與死。”
“各有各的道，正道也好，歪門邪道也好，而我，要走他們的道。”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看起來像是一頭看透了黑暗嗜血的狼，柔軟的劉海垂在他眉角間，他眼垂著，眸光冷沈：“金榭集團，成晚霜，成老大，甚至包括我當初想拉攏的明家，都只是我的棋子。”
“是我整個計劃的很小一部分。”
饒梨問他：“那我，也是？”
謝晉像是聽到了好玩的笑話，往後坐直身子，恢覆了平時幾分松散隨性，笑道：“你啊。”
“你不是。”他晃了晃手指，一手撐著腦袋笑，“你是我的意外。”
“……”
“美麗的意外。”
我親愛的小姑娘。
你啊，你是我不見天日，蟄伏在罪惡泛濫的泥沼裏，曾向往的平靜生活，是指引著我，那盞不熄滅的燈。
是我在這條黑暗道路上，最美麗的意外。
從拘留所出來，饒梨沈默著往外走。
涉及到謝晉這個案子的很多資產都被查封了，而饒梨他們工作室幸免於難，她去查了下，才發現謝晉在去年年底時，已經把工作室所有權全轉到了她名下。
已經立秋了，氣溫有點涼。
從拘留所到外面要走一條挺長的路，饒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突然就覺得很難過。
雖然謝晉作為線人，幫助破案有功勞，但他這麽多年盤踞黑白兩道，惹下的官司也不少。
不至於被判死刑，但蹲幾年大牢是免不了的。
她正有些出神，突然感覺到有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饒梨擡起頭看去。
霍川濃懶懶散散地靠在一輛黑色的SUV上，看見她看過來，非常酷地沖她勾勾唇。
他擡了擡眼。
少女表情冷淡地朝他慢慢走過來，嘴唇輕抿著，刷子一樣的睫毛眨動幾下，順直的黑發束在腦後，額角幾縷碎發勾勒著尖而白皙的下巴，看起來安靜而溫婉。
大概是五官太過幹凈，又從不化妝，年齡愈發顯小。
霍川濃盯著她，總覺得她和高中時比起來，沒多少區別。
“吱吱，你古墓派的吧。”霍川濃突然說。
饒梨在他面前站定，擡起眼來：“嗯？”
饒梨有一雙杏仁狀很漂亮的眼睛，眼尾自然地微往上挑，怎麽看都應該是嫵媚和勾人的那種。
那雙黑眸幹凈明亮，無比純粹，只因她不愛笑，那眸子裏的光澤也常年是冷冷清清的。
霍川濃身體往前傾，看著那雙眼睛，緩慢地笑：“你都不會老。”
“你不上班嗎？”饒梨問。
“我翹班了。”霍川濃說。
饒梨點點頭，又說：“我也是。”
在知道謝晉出了事，又關到了這裏，她通過一系列手續才允許來探視他，就一個人過來了。
謝晉的事兒全國都知道了，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霍川濃找她電話打不通，去她工作室也找不到人。
他就猜了她可能在這，沒手續裏邊進不去，他就在外面等。
沒想到還真等到了。
饒梨也沒算到霍川濃會到這兒來，這地方離城區遠，打車也不方便，她原本還想自己走出去，再碰碰運氣的。
坐在車上，饒梨沒打算瞞著他：“我來看，謝晉。”
“太不夠義氣了。”霍川濃說，“也不叫上我，說句心裏話吧，除去他是我最大的情敵，我打心眼還是挺欣賞他的。”
“人怎麽樣了？”他沈聲問。
“還行。”
“死不了吧？他這種妖孽，死了多可惜。”
“應該不會，他有功。”
霍川濃微松了口氣：“那還行，我承認這一局，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我敬他是條漢子。”
饒梨沒再說話。
他緩緩開著車，車窗打開，讓風灌進車內。
這地方屬郊區，很多土地還沒被開發，沒高樓大廈，放眼望去全是大片大片的小山菊，起風時像是翻湧的紫色海浪，還挺浪漫。
饒梨手肘撐在車窗邊上，出神地望著前方。
霍川濃看著這麽不要錢的迷人景色，覺得不停個車都不行，於是踩了剎車。
饒梨感覺到車速突然放慢，最後停了下來，轉過頭去：“有事？”
霍川濃覺得好笑，也轉過頭，反問饒梨：“沒事啊，天氣這麽好，風景這麽美，我們談個戀愛怎麽樣？”
饒梨：“……”
山丘起伏，爬上開滿小山菊的一個小坡，能望見底下有一條流淌的河。
河邊是一塊坑窪地，霍川濃眼尖，發現窪地延伸到河裏的地方，有魚游來游去。
他本來就是個性子野的，這會兒看見有野魚，立刻興奮地回頭招呼饒梨：“吱吱，過來！有寶藏！”
霍川濃把鞋襪和上衣麻溜兒脫了，撒開腳丫子就朝底下跑。
饒梨聽到喊聲，剛爬上山坡就看到霍川濃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半天不見人上來，她等了一會兒水裏還沒動靜，心裏也有點急了。
“霍川濃。”
水面上蕩漾開的水圈兒，卷著浮在水面上小山菊花瓣，一圈圈散去，水面逐漸歸於平靜。
這水也不知道多深，他就這麽跳下去了。
饒梨猶豫了一下，也把鞋襪脫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坑窪地，手卷成喇叭狀，提高聲音繼續喊：“霍川濃！你在嗎？”
她怕水，十四歲以後，她基本都沒怎麽下過水。
掛在山頭的日光被樹木遮擋，少女逆著光，有些無措地在河邊走了幾步，隱匿在陰影裏平日表情冷漠的五官，深色的瞳仁因為焦急和擔憂看起來發黑發顫。
饒梨再次深呼吸，開口：“霍川濃，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平靜的水面，像是一張深淵巨獸的口，等待著。
噗通！
饒梨向前沖了兩步，像條靈活的魚跳進了水裏，隨著她落水的一瞬間，水面“嘩啦”一聲巨響，少年從水裏鉆了出來。
剛勁有力的手，抓住了少女柔軟的胳膊，饒梨看著眼前這張靠得很近的臉，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潤水汽，皺起了眉。
幾乎是下水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這兒的水並不深，他是故意在等她跳下來。
“吱吱，我在賭，賭你會不會跳下來救我。”
少年的身上帶著初秋的冷氣，手指冰涼，掌心的溫度卻是溫熱的。
饒梨水性不好，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濡濕的黑發，把她束縛在自己有力的懷抱中，同時踩著水，掌控好力度不讓她掉下去。
饒梨呼吸急促，皺著眉，平靜淡漠的臉上似乎終於開始出現了一些裂痕。
按照霍川濃對她的了解，他這次這麽作，故意騙她，饒梨應該馬上要使出一套“饒家班獨家拳”開始揍他了。
但她沒有。
她渾身濕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像是從水底浮上來能要了他命的水妖。
他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眼睛黑亮，像是在期待什麽：“你在乎我的，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
饒梨看了一眼他仿佛裝入了星子的眸，她雖然戀愛經驗為零，但是她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和感知力。
他能通過對方的眼神，判斷出他的心中所想所求。
良久，在他異常有耐心的等待中，她語氣非常單純直白地說。
“你想吻我，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霍狗：對對對啊！（瘋狂暗示點頭
為了不占正文字數，附上《暗河》部分歌詞，像是寫給阿晉的，聽起很有感覺——
【霧草，我他喵的總是有種把男配寫的比男主還可憐兒愛的詭異能力，哭了】
《暗河》
詞曲：馮佳界
窗前華燈千盞
天空倒掛群嵐
你卻緊閉雙眼
聽它無語流淌著
河流不見天日
是誰蟄伏水下
等待罪惡泛濫
淹沒這樣的夜晚
你曾是個沈默的年輕人
也曾向往平靜的生活
可你頭頂總像有朵烏雲
如影隨形總無法躲閃
這條道路是命運的贈禮
還是你內心的指引呢
永遠永遠在黑暗中游走
只為了不熄滅那盞燈
每一個平凡的日落日升
都是死亡與生命的交替
絕望或希望的延續
過去和未來的傳奇
慘遭命運玩弄的可憐人
也曾讓你流下過淚水
你還看過禽獸們的靈魂
巧言令色乞求著憐憫
他們顫抖在地獄的門口
你沒有一絲的想挽留
為了那些曾燦爛的面孔
和那些最後的呼喊聲
每一顆子彈都飛進回憶
沒有旗幟會飄蕩在夜空
每一個平凡的日落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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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梨眉心一跳，直覺她將要知道的，也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秘密。
她點點頭：“聽過。”
在電影裏看到過，警方在破獲一些特殊案件時, 會通過線人收取情報破案, 線人的身份見不得光，生命也隨時面臨危險。
行錯一步, 毀人毀己。
那些遙遠的電影版的情節, 饒梨沒想到會在現實中發生。
“我母親是個緝.毒民警, 因公殉職，死在犯罪分子的槍下。”
他好半天沒說話，那顆打入母親太陽穴的子彈，帶著他的思緒飛進了不願再想起的回憶裏。
謝晉還記得那些日子——
窗前華燈千盞, 可是他們家的那一盞, 永遠不會等著他。
他不知道母親具體做什麽工作，只知道她很忙, 每天都很忙, 似乎在他的記憶裏，她永遠在出差。
後來他才明白。
原來平凡人的每一個日落日升，他的母親都掙紮在生與死的邊緣。
鮮為人知。
隱秘而偉大。
“我一直叫老頭兒爸，把自己當謝家少爺, 直到我母親犧牲那天, 我才知道，我和老頭兒沒任何血緣關系。”
謝晉自嘲地笑笑。
“聽說我生父是母親的同事，兩人秘密結婚的，我從沒見過他，聽說他在我母親還懷著我的時候, 就犧牲了。”
他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選這樣的一條道路。
聽起來很偉大。
可是太難了，也太苦了。
“沒人知道，老頭兒願意把我當兒子養，是因為他欠我父母恩情，至於具體什麽恩什麽情，老頭兒到死也不肯告訴我。”
謝晉擡起頭，很平靜地笑了一下：“我一直覺得，遇見你，是命運對我的贈禮。”
那個手鐲是過世的祖母交給他的，他後來才知道，這鐲子原本是祖母給母親出嫁用的，或許是為了留個念想。
留給了他。
而他兜兜轉轉，送給了她。
“我其實也不算什麽好人，什麽事都幹過，以前在中東的朋友，總笑話我，說我身上有一股英雄主義和土匪的野蠻。”
“為了一個目標，我什麽都敢做，道上灰的白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謝晉冷笑一聲：“成老大或許自殺前，才反應過來，他們遇見我並不是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精心設計。”
饒梨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眸子裏閃著一種奇異又微妙的光，她聽見他貼著傳聲筒，用氣音告訴她：“他不是甘願自殺的，是我握著他的手。”
他食指抵在自己太陽穴的位置，輕笑：“沖這兒，砰——”
“跟他當年打在我母親身上的那一槍，位置一模一樣。”
饒梨面容冷靜地聽著，唇動了動，問他：“為什麽不選擇，和叔叔阿姨一樣的職業？”
“想過。”謝晉開口，聲音裏也帶著點兒懶意，“只是那樣的話，除了英雄碑上多一個名字，其他毫無意義。”
“所以我主動聯系了警方，願意當他們的線人，不顧生與死。”
“各有各的道，正道也好，歪門邪道也好，而我，要走他們的道。”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看起來像是一頭看透了黑暗嗜血的狼，柔軟的劉海垂在他眉角間，他眼垂著，眸光冷沈：“金榭集團，成晚霜，成老大，甚至包括我當初想拉攏的明家，都只是我的棋子。”
“是我整個計劃的很小一部分。”
饒梨問他：“那我，也是？”
謝晉像是聽到了好玩的笑話，往後坐直身子，恢覆了平時幾分松散隨性，笑道：“你啊。”
“你不是。”他晃了晃手指，一手撐著腦袋笑，“你是我的意外。”
“……”
“美麗的意外。”
我親愛的小姑娘。
你啊，你是我不見天日，蟄伏在罪惡泛濫的泥沼裏，曾向往的平靜生活，是指引著我，那盞不熄滅的燈。
是我在這條黑暗道路上，最美麗的意外。
從拘留所出來，饒梨沈默著往外走。
涉及到謝晉這個案子的很多資產都被查封了，而饒梨他們工作室幸免於難，她去查了下，才發現謝晉在去年年底時，已經把工作室所有權全轉到了她名下。
已經立秋了，氣溫有點涼。
從拘留所到外面要走一條挺長的路，饒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突然就覺得很難過。
雖然謝晉作為線人，幫助破案有功勞，但他這麽多年盤踞黑白兩道，惹下的官司也不少。
不至於被判死刑，但蹲幾年大牢是免不了的。
她正有些出神，突然感覺到有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饒梨擡起頭看去。
霍川濃懶懶散散地靠在一輛黑色的SUV上，看見她看過來，非常酷地沖她勾勾唇。
他擡了擡眼。
少女表情冷淡地朝他慢慢走過來，嘴唇輕抿著，刷子一樣的睫毛眨動幾下，順直的黑發束在腦後，額角幾縷碎發勾勒著尖而白皙的下巴，看起來安靜而溫婉。
大概是五官太過幹凈，又從不化妝，年齡愈發顯小。
霍川濃盯著她，總覺得她和高中時比起來，沒多少區別。
“吱吱，你古墓派的吧。”霍川濃突然說。
饒梨在他面前站定，擡起眼來：“嗯？”
饒梨有一雙杏仁狀很漂亮的眼睛，眼尾自然地微往上挑，怎麽看都應該是嫵媚和勾人的那種。
那雙黑眸幹凈明亮，無比純粹，只因她不愛笑，那眸子裏的光澤也常年是冷冷清清的。
霍川濃身體往前傾，看著那雙眼睛，緩慢地笑：“你都不會老。”
“你不上班嗎？”饒梨問。
“我翹班了。”霍川濃說。
饒梨點點頭，又說：“我也是。”
在知道謝晉出了事，又關到了這裏，她通過一系列手續才允許來探視他，就一個人過來了。
謝晉的事兒全國都知道了，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霍川濃找她電話打不通，去她工作室也找不到人。
他就猜了她可能在這，沒手續裏邊進不去，他就在外面等。
沒想到還真等到了。
饒梨也沒算到霍川濃會到這兒來，這地方離城區遠，打車也不方便，她原本還想自己走出去，再碰碰運氣的。
坐在車上，饒梨沒打算瞞著他：“我來看，謝晉。”
“太不夠義氣了。”霍川濃說，“也不叫上我，說句心裏話吧，除去他是我最大的情敵，我打心眼還是挺欣賞他的。”
“人怎麽樣了？”他沈聲問。
“還行。”
“死不了吧？他這種妖孽，死了多可惜。”
“應該不會，他有功。”
霍川濃微松了口氣：“那還行，我承認這一局，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我敬他是條漢子。”
饒梨沒再說話。
他緩緩開著車，車窗打開，讓風灌進車內。
這地方屬郊區，很多土地還沒被開發，沒高樓大廈，放眼望去全是大片大片的小山菊，起風時像是翻湧的紫色海浪，還挺浪漫。
饒梨手肘撐在車窗邊上，出神地望著前方。
霍川濃看著這麽不要錢的迷人景色，覺得不停個車都不行，於是踩了剎車。
饒梨感覺到車速突然放慢，最後停了下來，轉過頭去：“有事？”
霍川濃覺得好笑，也轉過頭，反問饒梨：“沒事啊，天氣這麽好，風景這麽美，我們談個戀愛怎麽樣？”
饒梨：“……”
山丘起伏，爬上開滿小山菊的一個小坡，能望見底下有一條流淌的河。
河邊是一塊坑窪地，霍川濃眼尖，發現窪地延伸到河裏的地方，有魚游來游去。
他本來就是個性子野的，這會兒看見有野魚，立刻興奮地回頭招呼饒梨：“吱吱，過來！有寶藏！”
霍川濃把鞋襪和上衣麻溜兒脫了，撒開腳丫子就朝底下跑。
饒梨聽到喊聲，剛爬上山坡就看到霍川濃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半天不見人上來，她等了一會兒水裏還沒動靜，心裏也有點急了。
“霍川濃。”
水面上蕩漾開的水圈兒，卷著浮在水面上小山菊花瓣，一圈圈散去，水面逐漸歸於平靜。
這水也不知道多深，他就這麽跳下去了。
饒梨猶豫了一下，也把鞋襪脫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坑窪地，手卷成喇叭狀，提高聲音繼續喊：“霍川濃！你在嗎？”
她怕水，十四歲以後，她基本都沒怎麽下過水。
掛在山頭的日光被樹木遮擋，少女逆著光，有些無措地在河邊走了幾步，隱匿在陰影裏平日表情冷漠的五官，深色的瞳仁因為焦急和擔憂看起來發黑發顫。
饒梨再次深呼吸，開口：“霍川濃，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平靜的水面，像是一張深淵巨獸的口，等待著。
噗通！
饒梨向前沖了兩步，像條靈活的魚跳進了水裏，隨著她落水的一瞬間，水面“嘩啦”一聲巨響，少年從水裏鉆了出來。
剛勁有力的手，抓住了少女柔軟的胳膊，饒梨看著眼前這張靠得很近的臉，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潤水汽，皺起了眉。
幾乎是下水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這兒的水並不深，他是故意在等她跳下來。
“吱吱，我在賭，賭你會不會跳下來救我。”
少年的身上帶著初秋的冷氣，手指冰涼，掌心的溫度卻是溫熱的。
饒梨水性不好，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濡濕的黑發，把她束縛在自己有力的懷抱中，同時踩著水，掌控好力度不讓她掉下去。
饒梨呼吸急促，皺著眉，平靜淡漠的臉上似乎終於開始出現了一些裂痕。
按照霍川濃對她的了解，他這次這麽作，故意騙她，饒梨應該馬上要使出一套“饒家班獨家拳”開始揍他了。
但她沒有。
她渾身濕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像是從水底浮上來能要了他命的水妖。
他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眼睛黑亮，像是在期待什麽：“你在乎我的，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
饒梨看了一眼他仿佛裝入了星子的眸，她雖然戀愛經驗為零，但是她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觀察力和感知力。
他能通過對方的眼神，判斷出他的心中所想所求。
良久，在他異常有耐心的等待中，她語氣非常單純直白地說。
“你想吻我，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霍狗：對對對啊！（瘋狂暗示點頭
為了不占正文字數，附上《暗河》部分歌詞，像是寫給阿晉的，聽起很有感覺——
【霧草，我他喵的總是有種把男配寫的比男主還可憐兒愛的詭異能力，哭了】
《暗河》
詞曲：馮佳界
窗前華燈千盞
天空倒掛群嵐
你卻緊閉雙眼
聽它無語流淌著
河流不見天日
是誰蟄伏水下
等待罪惡泛濫
淹沒這樣的夜晚
你曾是個沈默的年輕人
也曾向往平靜的生活
可你頭頂總像有朵烏雲
如影隨形總無法躲閃
這條道路是命運的贈禮
還是你內心的指引呢
永遠永遠在黑暗中游走
只為了不熄滅那盞燈
每一個平凡的日落日升
都是死亡與生命的交替
絕望或希望的延續
過去和未來的傳奇
慘遭命運玩弄的可憐人
也曾讓你流下過淚水
你還看過禽獸們的靈魂
巧言令色乞求著憐憫
他們顫抖在地獄的門口
你沒有一絲的想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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